遊戲學

即興的琵琶樂音讓整個空氣凝結，眾人像被點了穴道般動彈不得，定睛一看，他卻是緊閉雙眼，人早已沉浸在那飄邈的意境之中。

錄音室裡，《飄邈之旅Online》的旋律響起，一雙手按在Keyboard上，即興的琵琶樂音讓整個空氣凝結，眾人像被點了穴道般動彈不得，因為貫穿雙耳的音符竟是如此動人。定睛一看，他卻是緊閉雙眼，人早已沉浸在那飄邈的意境之中；又如同電影「功夫」的橋段：天地雙殘看似優閒，但致敵機先，招招神準，眾人早敗於樂音之下。

他，就是蔡志展。

無師自通，從流行到遊戲

以遊戲音樂為人生志業的智冠音樂總監蔡志展，最早其實是鋼琴酒吧出身，51年次的他，那年才17歲，而且音樂並不是透過學校教育，純粹是無師自通。在鋼琴酒吧工作，後來被當時的亞洲唱片（老闆就是後來的智冠總經理王俊博）製作人挖掘，進入了唱片界。在亞洲唱片蔡志展是負責編曲的工作，把當時的台語老歌都「俗俗變高級」，他笑著表示，1985年還幫忙籌辦亞洲唱片新人獎。當時的他，在流行音樂界還算小有名氣。

在唱片界一待好幾年，直到 1994年智冠製作單機版遊戲《倚天屠龍記》，在王俊博的邀請下，蔡志展正式跨入遊戲配樂這一行至今。「遊戲配樂是王總的理想」，他回憶當時的情景說，當年的「聲霸卡的聲音都是嘟、嘟、嘟」，為了要讓音樂好聽，蔡志展試著配合遊戲動畫做了一段音樂，雖然只有2、3分鐘，但前後共花了7、80個小時，不過最後「聽完大家都很感動」。另一個成就是，當時為了能完整播放音樂，蔡志展是台灣第一個用CD音源的方式播出遊戲配樂，音樂品質也較為精緻。


智冠總經理王俊博（右）介紹蔡志展進入遊戲產業

堅持發揚中國風

除了要有畫面感，本身也愛玩遊戲的蔡志展，也很清楚單機遊戲與線上遊戲的差別，對音樂的要求也不相同。他表示，單機版遊戲玩個一星期破關，音樂部份就是聽聽就OK，但是線上遊戲不同，遊戲一直在玩，每個場景也會一直重覆進去很多次，因此「耐聽」就很重要。

面對智冠第一款自製的線上遊戲《飄邈之旅Online》，蔡志展將遊戲的音樂定調為「不一樣的中國式音樂」。《飄邈之旅Online》是款以仙魔武俠為題材的線上遊戲，遊戲的練功升級系統近似道家修煉成仙的過程，但是玩家練功時面對的怪物並不是傳統中國「山海經」式的，而是具有科幻與西方式奇幻的色彩，而遊戲畫面也偏向西式奇幻風。

在這種情形下，「不一樣的中國式音樂」就有跡可循。「要能一聽就很中國」，但是又不能跟其他的遊戲一樣，「要能跳脫武俠遊戲來到更『上面的那一點』」。為此他仍會打算請高雄市國樂團包括笛子、二胡等各部首席來為遊戲配樂。

對於發揚「中國風」，蔡志展可以說相當堅持，他透露，當初《金庸群俠傳2.0》時中華網龍原先的構想是日式風配樂，但他認為「中國的專屬題材就該堅持（中國的曲風）」，因此還試著說服研發小組「聽了再講」，最近熱門的《黃易群俠傳Online》也是一樣的想法。


蔡志展堅持發揚「中國風」

音樂要有畫面

同時做過流行音樂與遊戲音樂，蔡志展指出，流行音樂的特色是容易記住，對旋律的印象深，但遊戲音樂往往是沒有旋律的，所以自然很難記住，印象也不會深。對蔡志展來說，做遊戲音樂的流程就是從遊戲開發小組那邊拿到一個約80%進度的開發版本，有場景但是不一定有怪物等，在遊戲裡面東看看西看看，搭配開發小組送來的「歌單」，就可以開始作曲了。而所謂的「歌單」有時往往只是簡單一行字，像當時做《網路三國》時，歌單寫的只有「江南一帶民謠風1、2、3、4」，或是「戰鬥1、2、3、4」，除此之外也沒別的提示，只能靠他自己想像。

這樣以遊戲場景為基礎的遊戲音樂，製作原理自然與流行音樂不同，也就是說場景與配樂的搭配比較重要，「讓音樂有畫面」，能夠襯托出場景的特色，因此有時候是沒有旋律的。

為了要說明「讓音樂有畫面」，蔡志展特地放了一段搭配「鬼王城」的音樂，也讓我們一聽就知道這句話的意思。為了突顯「鬼」，音樂是以緩慢低沉的吶喊聲為基調，間而傳來厚重同樣也很緩慢的低音，就像是身在陰曹地府的感覺；為了突顯「城」，編曲時則刻意塑造出空間感，就好像聽的人是站在一個很大很高的密閉空間中，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音，感受到音樂在這個空間中行進的動作。


遊戲音樂「讓音樂有畫面」

畫面一看，心裡就有「譜」

做遊戲音樂不輕鬆，主要原因是case太多。「一年14個單機遊戲40幾首歌」他說，到了線上遊戲的時代，一次改版就要20-30首歌，智冠集團所有的自製遊戲音樂都由蔡志展負責，這些年下來累積的作品達到3千首，片斷的事件音效則已不計其數，蔡志展的經驗已經到了「畫面一看，心裡就有譜」的境界。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做《破碎虛空》時，接到case時距離上市只剩一個星期，等於他一星期要做65首曲子，平均一天8首以上。智冠的「錄音室好了，棉被就進來了」，四個月沒回家也是常有的事，早婚的蔡志展當時太太就常常晚上帶消夜到錄音室來陪。

據智冠資深員工透露，當時的蔡志展可以說很拚，熬夜到了隔天，滿地都是酒瓶子，不過也因此搞壞了身子。蔡志展說，壓力來源是「開天窗怎麼辦？」不能因為音樂拖到遊戲上市的進度，如果實在是壓力大沒有靈感，他也做過在下大雨的時候吶喊跑操場，跑完了回來繼續做，遊戲音樂是「興趣，不覺得苦」。

不過大病初癒後，蔡志展的人生觀也有了轉變。除非突發狀況，「現在我堅持一天只做一首歌，避免疲乏」他微笑地說，也重視身體健康，把騎越野車當做運動。而事實上，常常騎單車到深山的蔡志展也獲得了不少做音樂的靈感，他透露，中華網龍自製的《新蜀山劍俠Online》，音樂的部份就是他騎單車到太麻里深山時獲得的靈感所做的曲子，因此可以說是太麻里風的《新蜀山劍俠Online》。

以子為榮

早婚的蔡志展，兩個兒子都已先後投入職場，二兒子走的是程式設計師的路線，而大兒子則克紹箕裘，在流行音樂界闖出了一片天，譜曲的包括陳奕迅「你的背包」、謝霆鋒「281公里」，編曲的有林俊傑「豆漿油條」、「江南」、邱澤「黑斗蓬」，編、譜曲的有阿杜「走向前」等，他就是蔡政勳。

原本大家站著講話，說起蔡政勳，蔡志展招呼大家坐下，自己盤著腿，眼中滿是光輝，這光輝與剛才講遊戲音樂時是不同的，充滿了以子為榮的光彩。雖說父子都從事音樂，不過要見到面可不容易，一在北一在南，蔡志展還有過去台北四天，結果還是見不到兒子的情形，一年見一次面也不奇怪。



他說，蔡政勳是從小就開始栽培，一歲時就會拿阿公的鍋碗瓢盆當鼓打，16歲的時候為了要體驗遊戲音樂，曾經幫他製作了《風雲之天下會》的配樂，不過因為興趣後來就專心在流行樂界發展，18歲第一次出道就為謝霆鋒譜曲「281公里」。他的曲風有乃父之風，相當寬廣，因此即使是做老爸的，如果沒被告知也很難聽得出來哪些歌手的作品是蔡政勳所做。

RO「寵物很可愛受不了」，玩過《天堂》、RO、半年《信長之野望》、《魔獸世界》也練到60級，蔡志展也是以一個玩家身份試著營造更優美的遊戲環境。或許待會上線時，若能專注聽一下遊戲的配樂，說不定你的感受從此不同。（原載於遊戲基地）